翻车了鸭

我什么也不是

恶魔在人间-少年篇(下)

ACA无差

人类少年亚茨/恶魔克劳利

4.

克劳利先生很潮,双重意义上的,这既是形容他的衣品,也是形容他的气味。呆在他身边总让亚茨有一种刚下过雨的感觉,因为男人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大雨过后空气中泥土的味道,那种万物经历了洗涤后却又湿又腥的味道。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古龙水。

 

雨的味道也出现在亚茨的梦里,他梦到自己陷在延绵不绝的雨季中,坐在克劳利先生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的可可已经冷掉了,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男主角自高空坠落,从天使变成了人类。那感觉一定很痛,但是尼古拉斯笑得像个孩子。

克蠕力睡醒了,从毯子里钻了出来,向人类寻找着热源。他们两个很自然地纠缠在一起,克蠕力冰凉的鳞片滑过他的皮肤,却好似将他的身体点燃。慢慢地,克蠕力变成了克劳利先生,穿着一件深色的丝绸睡衣,继续和他交叠在一起。克劳利没有戴墨镜,两片薄唇一开一合地吐字,但是亚茨却怎样都看不清他的双眼,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少年只能紧紧地抱住对方,他感觉自己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闹铃把亚茨带回了现实,他感到恍恍惚惚不可思议,而某个部位一片凉腻。

他上过生理课,知道那个梦是什么,也知道那黏糊糊的有点恶心的东西是什么。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这就像是,你可以洗掉衣服上的污渍,但那没什么用,你总能想起那里曾经被玷污了。(诚然,一般人并不会在意这一点,但是衣服这个例子对亚茨来说还是很贴切的。)

 

总而言之,他没有办法坦然面对那位先生了。

 

他有段时间没去联系克劳利先生了,不想还是在路上碰到了。克劳利像往常一样略显浮夸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揽住了少年的肩膀。

亚茨身子一僵,甩开了对方,气氛有点尴尬。

 

“你还好吗亚茨?”

 

“我很好,先生。”亚茨眼神闪躲,站在男人面前他还是感到浑身僵硬,怎样都不自然。

 

“你好像有一阵子没来了,我还以为你生病了之类的。”克劳利说道,“我的书架都落灰了。”

 

“啊,抱歉。”

 

“不,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谈,好吗?”克劳利先生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话让亚茨愣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流过。

 

“我看了一部电影,天使之城。”少年说。

 

“然后呢?”

 

“那个结局令我很郁闷,我难受了好几天。天使为了那个女人变成了人类,但是结局却……就很难接受。”

 

“所以,只是因为一部电影?”

 

“是的。”

 

“那你这周还来吗?”

 

“先生,我不知道,也许我……”

 

“你肯定想象不到,白菜还有那样的做法。我是说,我前几天去了韩国,就是一个亚洲国家,给你带了点‘辣白菜’,你要来尝尝吗?”

“来吧,你肯定喜欢的。”

 

最终,亚茨还是尝到了辣白菜,只是他发现他并不太喜欢这种又甜又辣的腌制蔬菜。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已经暂且放下心中的那点儿小秘密,和克劳利重新熟络起来。

 

克劳利先生懂得很多,总能令亚茨大开眼界。当谈到莎士比亚的时候,他表现得对那些作品很熟悉,情节也好台词也好都是,不过他否认自己是莎士比亚的粉丝。

 

 “如果你也陪着某人把那几部戏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遍的话,你也能记住。”克劳利无奈地说道。而后他稍作思考,把少年领进了书房。

 

“这个喜欢吗?”

克劳利先生从书架里拿下几本书,递了过来。

 

书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翻开来看尽是拉丁语和古英语,少年根本看不懂。

“抱歉,我没有学过拉丁文。”

 

“不要说抱歉。”克劳利先生又在书架里翻翻找找,重新挑出一本递给少年。

 

这倒像是某种试炼,仿佛他不喜欢这些书就是考验没通过一样。亚茨有些紧张地翻了翻,那是本小说,文字能够看懂,但是他说不上对它有多感兴趣。

 

“算了,出去走走吧,去拿点面包,我们喂鸭子去。”

克劳利拍拍少年的肩膀,拿回了那本书,随意地塞回书架。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亚茨帮克劳利先生整理旧书的时候发现,那已经是书架里最“年轻”的一本了,但仍然晦涩得很。克劳利先生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看书的习惯,这些书大概只是收藏,就像他房间里的其他有意思的玩意儿一样。比如说两个天使打架的小雕塑,蒙娜丽莎草稿(克劳利强调这是他的那位朋友给的高仿)。

 

说起来他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少年个子长得飞快,已经到了克劳利的肩膀。亚茨有时会想,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个头会不会超过去。

 

对此克劳利表示否定,少年的身高就不指望了,横向发展倒是应该控制一下。

 

“您刚刚说什么?”亚茨好像听到了克劳利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克劳利伸了个懒腰,“人老了有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嘛,有时候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尽管这只是个玩笑,但亚茨还是觉得有些矛盾。克劳利有时候看起来很年轻,充满着青春活力,有时候又仿佛是经历了千百年岁月的冲刷,露出疲劳又睿智的划痕。倒不是说他的脸会变,一会儿没皱纹一会儿有皱纹。这只是亚茨的一种主观感受罢了,他觉得克劳利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皮囊里装着善变的灵魂,有着薛定谔的年龄。

 

“我要走了。”克劳利说。

 

“出远门吗?”

 

“不,要离开这儿,彻底搬走,你懂吗。”

 

“为什么?”这消息有点突然,亚茨放下吃到一半的寿司放下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搬走?”

 

“…….”少年一时语塞。“那您要搬去哪儿?”

 

“不知道,不过你得把钥匙还给我了。”

 

“那您还回来吗?”

 

“谁知道。”

 

“你是黑手党吗?有人在追杀你?”

 

“哈,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想象力这么丰富。”

 

“那?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比起不舍,亚茨更感到生气。克劳利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肯说,他本身就是个谜团,诱惑着人来解密,却从不公布答案,十分无赖。

 

少年终于放弃了追问,拿出钥匙放在了桌上。

“那您需要我帮忙吗?呃,收拾行李什么的?”

 

“不用。”

 

“我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亚茨心中升起了无名火,起身就要走,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克劳利先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他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等等,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克劳利指指自己的墨镜。

 

少年停在了玄关。

 

“来吧,亚茨,你肯定想看的。”

 

少年还是禁不住诱惑,很没出息地又走了回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没有办法,他确实十分好奇墨镜下面到底是什么光景。

 

“看好了。”男人靠了过来,细长的手指搭在镜框上,像是在拨动钥匙,潘多拉宝箱就要打开了。

 

墨镜摘下了。

 

亚茨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克劳利先生有着明黄色的眼仁,狭长的瞳孔,有些吓人,却有着摄人心魂的美感。不过那双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倒像是美杜莎,看上一眼就会被石化。亚茨也确实觉得自己被石化了,他对着这对儿黄宝石怎么都移不开双眼。

 

“这回满意了?小子。”克劳利又带上了墨镜。

 

“你的眼睛……怎么搞的?”亚茨怔怔地问道。“是美瞳吗?”

 

“哈?美瞳?”克劳利挑了挑眉,调侃道“你可真可爱。”

 

他再次摘下墨镜,却闭上了眼睛,吻了过来,轻易地撬开了亚茨的嘴唇和牙齿。

 

亚茨没有同别人接过吻,但是他可以肯定,刚刚伸进来的肯定不是人类的舌头!那舌头又细又长,还有分叉,简直像蛇信子。让他想起了克蠕力。

 

这个吻只持续了几秒,克劳利就把他放开了,金黄色的眸子一闪而过就再次隐藏在墨镜后面了。

 

克劳利终于向少年展示了谜团的一部分,但是时机还不成熟,亚茨搞不懂那个墨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那奇妙的触感,仿佛一直有条信子在挑逗他的舌头,让他小腹发热。他还没来得及确认这一切,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克劳利走了。

 

少年的日记本变成了一片空白,连同那两年半的时光一起,消失了。

 

 

 

 

 

5.当克劳利不说话的时候他都在想些什么

 

他居然真的失忆了,在路上完全没有认出我来!真他妈的操蛋。

虽然这事完全不怨他。

 

我该怎么夸夸他的画呢?

不过,希望以后别再画我了。

 

他真的是亚茨拉斐尔吗?

好吧,他是。

 

小怂包,这事儿交给我吧。

 

他真的该减肥了,那刚刚我为什么还要劝他吃下那个布丁?

好吧,他吃东西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你摔门干什么?欸,我怎么变回蛇了……

 

困啊……去他妈的冬天……

 

不许再用那个字眼形容我!绝对不许!

别碰我的牙!!!

行吧,你开心就好。

 

他真的信了?雕塑恐惧症?

真是个好孩子。

 

圣水稀释了这么多,应该就没事了吧?

 

有事……

我怕不是要死了……对不起,天使……

 

还行,命大。

 

他如果能变回来的话,绝对会杀了我。

不,他不会。

 

真他妈疼……

我以后,一定要种棵苹果树……

好困……

 

他居然不喜欢这些?这不都是他以前的藏书吗???行吧。

 

我并不喜欢那部电影,人类关于天使恶魔的种种创作一直都挺好笑的。

不过……那令他想起什么了吗?

 

天使,你没有那种长高基因的,别想了。

 

差不多又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完了,这小子又不高兴了。怎么这么难哄。要不我给他点甜头吧。

 

 

 

我发誓,我刚刚真的没想吻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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